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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視野:永久館藏的再展示》奧地利維也納美景宮美術館典藏展

初刊於《藝術收藏+設計》2018年10月 #133

 
「館藏塑造了每所博物館的身份特性,在美景宮美術館,這樣的身份特性緊密地與奧地利的(藝術)歷史同軌,我們的目的在於彰顯過往未能如此清晰表述的軸線。」── 美景宮美術館執行長史黛拉‧羅利格(Stella Rollig)

位於奧地利維也納的美景宮(Belvedere Museum),館藏橫跨八個世紀,包羅共計超過一萬五千件的藏品,今年美術館的永久性館藏,再全盤點檢的重新檢視後,將其中四百多件以全新的姿態對大眾開放。

這次的再展示,揭示了美術館對於自身定位的內省,期望藉由對於館藏的重新鋪排,向觀眾敘述不同的故事,幫助觀者重新了解自身與奧地利藝術史之間的關係。

全新脈絡重新展示包含後歌德時期著名奧地利畫家魯埃良德‧老弗呂霍夫(Rueland Frueauf the Elder)、啟蒙時代傑出雕塑家弗朗兹‧薩維爾‧梅塞施密特(Franz Xaver Messerschmidt)、浪漫主義畫家及作家費德南‧喬治‧瓦爾特米勒(Ferdinand Georg Waldmüller)、埃里卡‧喬萬娜‧克萊恩(Erika Giovanna Klien),風格華麗聲名遠播的奧地利巨匠古斯塔夫‧克林姆(Gustav Klimt)與埃貢‧席勒(Egon Schiele)等在內的鎮館大師傑作。

進入《新視野:永久館藏的再展示》(A New Look: The Permanent Collection Redisplayed)再展示的呈現之前,我們不免俗套的必須先回溯一下美景宮的演變,方能更清晰的窺探這次再展示背後的宏大格局,和所欲體現的延伸脈絡。

美景宮充滿戲劇張力的歷史

美景宮(音譯貝爾維第宮)是位於奧地利首都維也納的巴洛克建築風格宮殿群,由兩座宮殿(上、下美景宮)以及一座廣袤的花園組成,被列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世界遺產,現為奧地利最為舉足輕重的博物館之一。

美景宮的藍圖於十七世紀末、十八世紀初開始規劃,完成後曾作為哈布斯堡王朝歐根親王(Prince Eugene of Savoy)的夏宮,建造年代正值維也納作為哈布斯堡王朝首都及起家基地的盛世,當時的維也納大興土木,城市的榮耀更在歐根親王與奧圖曼帝國的關鍵戰役中連連致勝的成功後達到頂點,而這些過往的光榮與盛世,也再再反映在美景宮建築細節的雕琢以及館藏的瑰麗之上。

歐根親王去逝後,美景宮被瑪莉亞‧德雷莎(Maria Theresa)買下。作為哈布斯堡君主國史上唯一的女性統治者,瑪莉亞‧德雷莎枝繁葉茂,子嗣顯赫,包含日後成為法蘭西王后的瑪麗‧安東尼就是她的小女兒,而瑪莉亞‧德雷莎的一位兒子,則成為神聖羅馬皇帝約瑟夫二世。如此戲劇性的家族系譜,也讓美景宮在1770年成為當時尚未成為王后的瑪麗安東尼及尚未登上王位的路易十六,兩人成婚舉行奢華婚宴的所在。

奧地利的輝煌與展示

上美景宮於十八世紀末被轉為畫廊,對公眾開放展示帝國藏品,是瑪莉亞‧德雷莎以及兒子神聖羅馬皇帝約瑟夫二世兩人尊崇開明專制的代表性舉措,將象徵帝國實力的藏品,開放給大眾參觀,美景宮遂成為歐洲最早對大眾開放的博物館之一。

而,下美景宮後來一度成為歐洲皇室成員躲避法國大革命的暫時居所,曾在此避難的顯赫貴族,就包含瑪莉亞‧德雷莎的外孫女,也就是瑪麗‧安東尼王后及路易十六唯一倖存的女兒瑪麗‧泰瑞絲‧夏綠蒂公主(Princess Marie Thérèse Charlotte)。

時至十九世紀中葉,這批帝國經過世代的擴充,藏品逐漸包羅了鎧甲、武器、半身像、小型雕塑、裝飾藝術,和不可勝數的畫作,並於十九世紀末轉運至新成立的藝術史博物館(Kunsthistorisches Museum)收藏和展示。

時間快轉到二十世紀初,下美景宮的現代畫廊轉變成為國家所有的博物館,成為先前藏於美景宮如今展示於藝術史博物館的帝國藏品,在脈絡上的延續和對照。現代畫廊的成立旨在為奧地利藝術創造一個國際脈絡,透過文化部和奧地利視覺藝術協會的購藏努力,加上私人藏家的捐贈,藏品漸漸系統性的擴展出可觀的脈絡,豐富化奧地利藝術於國際藝術史景框下的話語權,克林姆著名巨作〈吻〉也就是在這個時後加入美景宮鎮館之寶的行列。

此後,美景宮於一戰時期,更增設奧地利國家畫廊,擴建上、下美景宮的藝術展陳,其後加入十九世紀畫廊,我們今日前仆後繼前往朝聖的美景宮,也就此初具雛形。

建築方面上美景宮的大理石廳和下美景宮的怪誕廳,在二戰時受到空襲的嚴重損毀,於戰後進行整修和重建;時至2015年,上美景宮展開大規模的現代化工程,加設暖空調及通風系統、空氣濕度系統等現代美術館的基礎設施。

《新視野:永久館藏的再展示》

綜體觀之,美景宮最精彩的典藏包含奧地利最為精華的藝術作品,上可追溯早至中世紀,亦包羅近期最新的當代新進典藏品。除奧地利藝術家外,同時蒐羅法國印象派推手莫內、梵谷等知名國際藝術大師的作品,並擁有全世界最為豐富的克林姆畫作收藏,包含克林姆於新藝術運動期間,經歷創作「黃金時期」的曠世巨作〈吻〉和〈朱蒂絲〉(Judith)等在內的二十多幅傑作。

《新視野》歷經十個月的籌劃,讓美景宮以全新的形式呈現名震全球的藏品,並自今年三月起,提供觀者再次認識這些大師名作的嶄新視角,規劃創新的主題式陳設,將照編年懸掛的作品與當代藝術作品交織呈現,納入近期甫於威尼斯雙年展奧地利國家館展出的艾爾文‧沃姆(Erwin Wurm)以及大眾熟悉的克里斯汀‧菲利普‧穆勒(Christian Philipp Müller)的當代藝術創作,期望透過超越編年的展陳串聯幾個世紀的同樣母題,啟發多個層次的對話。

這些主題式空間規劃圍繞奧地利歷史、在地身份認同,以及奧地利藝術類型等等的幾個軸線推進,試圖打破過往展示的疆界,藉由雜揉過去、現在的時間線和不同類型的物件,給予觀者重新體會館藏的可能,跳脫時空斷代,捕捉跨越時代的藝術精神。

美景宮自身戲劇性的歷史,在這次的再展示之中,也獲得了一席之地,再展示的規劃凸顯歐根親王的皇宮歷史、博物館創生的時代背景、於美晶宮簽署的奧地利國家條約(確立奧地利為獨立現代國家政體的關鍵性條約),以及美景宮如今作為現當代美術館於全球藝術史中的定位。

此次的再展示,透過平淺的解說文字,搭配美景宮檔案庫的文獻資料,給予藏品更為立體的縱深,主題圍繞數個軸線推進:「巴洛克時期的奧地利?」、「哈布斯堡:迷思與現實」、「轉變中的奧地利」、「流放的藝術家:黑暗時代的命運」、「新克林姆房」、「新進典藏」等等。

巴洛克時期的奧地利?

巴洛克的壯麗召喚了君主專制的漫長年代,如此華麗的巴洛克深深地印記在二十世紀奧地利的身份認同之上,尤其在舉凡諸如兩次大戰之後的政治艱難時刻,巴洛克這樣輝煌的藝術形式亦多被國家、社會召喚,藉以達成重振認同的效用。

正因這樣與政經實力的深刻結合,巴洛克藝術風格也多被使用於展現國家的政治社會力量,當然,熟悉藝術史的朋友都知道,巴洛克為主宰一時,席捲歐洲王室的「國際化」藝術風格,要找到所謂「屬於奧地利的巴洛克」,終將注定成為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畢竟十七、十八世紀的歐洲藝術,頌揚的就是一股由君主力量為主幹,超越地域疆界的國際性美學。

哈布斯堡:迷思與現實

談到奧地利,就不能不談談哈布斯堡家族,《新視野》也特別將主題展區拉出一塊獻給叱吒歐洲的哈布斯堡。哈布斯堡曾是幾世紀以來歐洲最為顯赫、影響力最廣的家族,成員曾為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直至第一次世界大戰戰敗,於1918年被推翻,終結了幾世紀以來圍繞著各種傳奇,集權力、財富於一體,盛極一時的政治力量。

轉變中的奧地利

至十九世紀末,現今的奧地利、匈牙利經歷數次重大劇變,鐵路、輪船帶來前所未聞的流通,翻新了社會的經濟結構,顛覆了階層之間的流動。大型工業逐漸取代中小手工業,城鎮轉瞬成為大都會,藝術家成為捕捉時代轉變的見證者。

畫家安東‧馬可羅(Anton Romako)於《特格特霍夫上將》一作中捕捉奧匈帝國著名海軍上將馮‧特格特霍夫(Wilhelm von Tegetthoff)於與義大利決勝性利薩海戰中統御的霸氣,刻畫戰船帶給海洋新時代的速度感。

奧斯卡‧勞狄許卡(Oskar Lautischar)筆下的煤氣工人,以過往上流社會肖像畫的形式,烘托二十世紀中葉藍領階級高貴的姿態,藝術逐漸脫離過往油畫作為英雄式史詩的歌頌工具,讓普羅的市民成為畫布上的新主題。

「轉變中的奧地利」一節亦捕捉二戰過後,藝術家急於建立現代性的全新表現形式,抽象主義成為民主與自由的新興政治語彙;而佛登斯列‧漢德瓦薩(Friedensreich Hundertwasser,又稱百水先生)在這樣的國際氛圍下,以標誌性的環境藝術和伴隨的飽滿情緒,為當時風行草偃的現代理性運動所主張的現代性,提出一種不同的見解。

流放的藝術家:黑暗時代的命運

在一戰與奧匈帝國瓦解之際,也是大型跨國移民潮蜂起之時,大量知識分子、藝術家湧入逐漸擁擠的維也納,隨著二十世紀反閃主義和排外運動的日益氣焰,社會政治走向混亂,更於奧地利法西斯政權的確立而達到頂點。

在反猶和排外主義的壓迫下,迫使許多藝文人士及知識分子於希特勒政權影響擴及奧地利之前,即展開大規模的遷徙與流亡,美景宮透過《新視野》主題展區下的子題「流放的藝術家:黑暗時代的命運」,向大眾述說這段不太光彩的歷史。


新克林姆房與新進典藏

「新克林姆房」除了展出傲視全球,共計二十四件,最為全面的克林姆收藏之外,更加入兩件藝術家的新進藏品,作為了解克林姆創作生平重要的註解,將這位每年吸引過百萬觀眾朝聖的藝術巨匠的作品系列,置入一個新的歷史軸線,引導觀眾將克林姆的作品集錦放進奧地利的歷史中思考。

綜觀《新視野:永久館藏的再展示》的手法,視野宏闊,囊括八世紀的藝術史對話,串聯各個時代的歷史事件,著眼主題式的展陳,藉以打破傳統美術史的編年,透過交雜著當代藝術品的介入,引發跨時空的對話可能,更豐富了對於奧地利複雜歷史及身份認同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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